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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非】混账

龙城春晚活动文,㊗️大家虎年大吉



1.

窗栓被夜风震得吱啦作响,罗非本想倚靠在沙发上假寐,被吵得心神不宁。

窗户是罗浮生弄坏的。闭门不见对那混账向来没用,他多得是进来的办法。

原本隐隐的头痛开始加重,他索性拿了支铅笔把关不严实的窗扇卡住,坐到窗边点了支烟。


罗非第一次见罗浮生,印象很不好。

他父亲虽一度官至总探长,却和洪帮的两位当家交好,引为至交。罗浮生年幼丧母,他爹爹倒是位温文尔雅的人物,但架不住他混在洪帮一群糙汉子里长大,原本就讨狗嫌的年纪更是恨不得作到天上去。他第一次跟着长辈来罗非家作客,就折了罗非精心侍弄了很久的鸢尾花,被罗非满花园追着跑,想躲到树上去却因为没抓牢掉下来摔坏了腿,最后还是罗非忍着委屈把他背回屋里。所以从一开始,罗浮生在罗非眼里,就是一个没教养的小混账。

男孩子们小树一样长得飞快,每次见到,罗浮生都死皮赖脸地调戏逗弄,罗非家教极好不愿和他动粗,但也总被逼得翻脸训斥,却不见他有所收敛。


然后,在那场突如其来的爆炸中,罗浮生没了爹爹,罗非的父亲重伤隐退。

罗家爹爹连点骨灰都没能留下。立衣冠冢那天,罗非看着木着脸整理遗物的罗浮生,心有不忍。“如果实在难受,可以哭。”

罗浮生看向他,眼神像是墓园里的碑石一般,平静又冷漠。半晌,才讽刺地笑了一下:“哭有用?”

再诸多努力,罗非的父亲最终也没能熬过那年冬天。丧礼那天雪特别大,罗非站在父亲墓前立成个雪人。

“如果实在难受,可以哭。”

铺天盖地的雪被伞遮住,罗非搓了搓冻僵的手指,点燃父亲留下的雪茄。他第一次抽烟,咳得非常狼狈。等他终于平复下来,才转过头看向撑伞的罗浮生,学着他先前的笑,说:“哭没用。”


震荡的余波在生活中潜移默化,罗浮生再不用被人逼着去学校,接替了他爹开始正式参与帮派事务。罗非的外祖家早已移民,母亲不愿再留在伤心地,他自己也申请了留学。他们再没机会见面,只是在罗非走的时候,罗浮生的小跟班来送洪老爷的践行礼,趁机偷偷塞给罗非一个小盒子。

站在甲板上看着故土渐渐远离,江边栈道上一个身影忽然牵住了罗非的视线,那人倚在摩托车上,看不清样子,可罗非还是注视着,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拿出那个小盒打开,里面是一枚刻着鸢尾花的怀表,和罗浮生留的,潦草的字条——赔你的花。


再到他回国,一切好像就开始脱轨。

洪老爷为故友的儿子接风,邀请罗非暂住洪家大宅。再见到时罗浮生一番寒暄客气,得体周全,装得和从前判若两人,等把罗非带进客房后立马换了样子。

被按在墙上堵住嘴时罗非有短暂的失神,个子已经和他一般高的男人力量惊人,在确认过弯起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醉意时,罗非推开人一拳打了上去!

“混账!”

罗浮生揉去嘴角的血渍,竟笑了。

“赚到了。我本来以为,你起码要打掉我一颗牙。”

不过他很识趣地没有继续纠缠,主动退到房门外,说:“欢迎回来,罗非哥哥。”

罗浮生以前也总是恶作剧一般,搂他抱他,突然出现在身后在他耳边吹气。但那些都不一样。那夜罗非就像现在这样辗转难眠,脑子里全是罗浮生眼睛里,那些他不想看懂的东西。时间改变了太多,可又好像没有改变,罗浮生还是那个令人恼火的混账。


尼古丁的作用在今夜格外微弱,罗非揉着眉心,他快两天没睡了,倦怠至极的身体和悬着的精神化作偏头痛快将他整个人撕成了两半。


他总会在这样的深夜里回想起父亲临终时的眼神,那种无法令挚友安息的不甘,和再无力破开迷雾的愤恨。他没有哪怕片刻忘记过,这深刻在他脑海里的梦魇促使他再次踏入这片深藏涌流的暗海。

他有太多事要做,并不想也没有心情去和罗浮生纠缠。可混账就是混账,由不得他想不想。


兴隆馆只是黑幕的一角,那群人打的什么心思逃不过罗非的眼睛,甚至连线人临阵反水都有所预感的。原本罗非想着,不如就将计就计,也早跟秦小曼交过底做好接应。只是他没料到,罗浮生真的疯到不管不顾地硬插一脚。

动静闹得太大,各方势力都不会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罗非忙于周旋,甚至来不及梳理被搅得稀烂的计划。


风停了,火光忽明忽暗间烟已燃尽,月光被乌云遮遮掩掩,罗非伸开手掌摊在那乌蒙的夜色里,他总觉得那满手的血迹洗不净,像是纹在他掌心一样。


天逐渐亮起来,街口的早点铺子腾起细细的炊烟,电话铃挤在愈渐熙攘的车马声中响起。罗非关上窗接起电话,留守在医院的警员报告说,受伤的嫌犯们已经过了观察期可以带回局里受审了。

“罗浮生呢?”罗非揉着酸胀的眼眶问道。

“罗二当家先前就醒了,医生说虽然脱离了危险期但失血过多,而且伤口很深还需要留院观察。”

“知道了。”


罗非挂掉电话穿衣出门,行至街口那摊子,今天第一批生煎刚出锅,滋啦的油香溅出,占据了半条街。平日那混账三五不时就在这儿,等早点出锅,堵去上班的人。

罗非站在摊前出神,老板一见熟客忙招呼到:“罗探长,来份生煎?”

罗非回过神,摇了摇头。




2.

看到一大早就出现在警局的老大,秦小曼有点懵。“老大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警局我该去哪儿。”

可那罗浮生不还在医院躺着呢么。秦小曼小声嘀咕。这还有心思上班?

“念叨什么呢,没睡醒梦游呐。”罗非脱了外套,接过警员递过来的犯人资料迅速翻看,“没睡醒就快去洗个脸,然后跟我去审讯室。”


将一干犯人审完,又是夜色浓重。

秦小曼看看表,又看看还在整理资料的罗非,试探着问道:“离医院的探视时间结束还有一会儿,老大你.......不去看看?”

罗非从文件里抬起头:“你还不下班,是要蹭加班费?”

秦小曼做了个封口的手势,不再多话。


门卫看了证件,连忙开大门放行。过了探视时间的医院走廊安静得连脚步都有回声。罗非制止了要敬礼问好的留守警员,低声询问了一干人等的状况后,走向罗浮生的病房。


门把手被轻轻转动,锁扣摩擦的细微声响被衣摆掩过。

宽大的病床上,罗浮生被几个大枕头撑住侧躺着。他背上的伤最重,腰侧那道口子也不浅。这么个姿势睡着,应该挺累的吧,罗非俯下身看着他微皱的眉头想。

病号服敞着,露出一圈圈的纱布。罗非揩去他脖子上的汗,碰触到的肌肤透着异常的热度。罗非转身要往门外去,被拉住了手。


装睡的人终于沉不住气,哑着嗓子质问:“心真硬啊罗探长,我都这样了你就没点表示?真看一眼就走啊!”

手被攥着,罗非只能顺着劲儿坐到床边,淡淡地看着罗浮生:“不装了?”

罗浮生嗤笑一声,眉头却疼得皱了起来:“我现在这副样子,哪儿还有心情和力气跟你演戏。”

“这不是你自找的么。”

罗非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但又觉得自己有点不识好歹。归根到底,罗浮生都是为了救他才躺在这儿的。


罗浮生并不生气,只管拽着罗非不撒手哼哼地笑。每次振动都会扯动伤口,疼得他头上的汗一层层的冒,他却仿佛毫不在意。

“您行行好,帮个忙呗。”

扼住腕子的掌心烫得吓人,那指上的茧摩挲过罗非的脉搏。他也不等罗非回应,咬牙忍着疼把罗非往床上揽。


这病房的床再宽大,躺两个大男人也余不下空档。罗浮生紧紧地把他搂在身前,靠在他背上叹息:“你身上凉凉的...真舒服。”他发烫的脸贴在罗非颈侧,呼出的热气染红了罗非的耳朵。

“你在发烧,放开我,我去叫护士。”

“没事儿。”罗浮生整个人罩在罗非身上,不想留下一点缝隙。感觉到罗非的挣扎,他勒得更紧了:“我这样僵着躺一天了,浑身又酸又疼,止疼药也不能再用,现在全靠意念硬抗呢。你就当发善心,给我靠靠。”

他拉过罗非的手包在掌心拢到胸前:“冷么?怎么手这么冰?”


冷,当看到罗浮生浑身是血的样子时,罗非就觉得周身都冷透了。

那天在巷子里,他们被兴隆馆的打手们团团围住,罗浮生抓起已经吓软了的线人扔给罗非,挡到他前面说:“带着这累赘滚,别在这儿拖后腿。”

这大概是罗浮生迄今为止对他说过最重的话,更多时候,是罗非忍受不住他再三的挑逗而让他滚。


罗非带人冲回巷子的时候差点崴了脚,警员们鸣枪示警,把还负隅顽抗的打手们按到一边,拥挤的巷子被破出窄窄的一隙,穿过一片挣扎和呻吟,看到尽头的罗浮生手拄着卷刃的长刀靠在墙上。罗非有些踉跄地往前走,行至一半,见罗浮生嘴唇翕动:“站住......”

陌生又冷硬的声音如咒语般将罗非定在原地,罗非从没想到,有一天面对罗浮生他会觉得恐惧。

可他不想停下,艰难地又往前踏出一步。罗浮生缓缓抬头看向他,满眼血雾,再一次说:“我说,站住……”。

这一刻罗非意识到,现在他眼前的,不是那个在他面前张扬跋扈的罗浮生,而是这不夜城中让人闻风丧胆的玉面修罗。罗非攥紧拳立在原地,令人胆寒的压迫感使他不能再前进分毫。

他抿住唇瞪着罗浮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罗浮生!!!”

罗浮生在这一声怒吼中微微扯动嘴角,慢慢地站直。长刀被他拖在身侧,划在凹凸斑驳的砖面带出零碎的声响。罗非看着他踏过那一地的血污缓缓地走过来,像是从地狱回到人间。血红冷漠的眼睛随着他的靠近,残忍的寒光褪去,渐渐恢复温度和笑意,如同破除禁锢的宽恕,让罗非得以在他倒下的瞬间冲上去抱住他。

长刀落地,腰背上被人用力按住,然后缓缓松开,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他听见伏在他耳边的人说:“都说了让你站住……这里都是血……多脏啊……”


真的很脏,血水混着陋巷的泥垢,触手可及都是粘稠的血渍,铺天盖地的腥气呛得人呼吸困难。但罗非顾不得这些不适,他说不出别的话,只一遍遍地喊着罗浮生的名字。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托住罗浮生的手也在抖。


现在罗非被他这么抱着,像是跌进一团火。漫长的两天,好像他才是倒在那血迹弥漫的巷子中的人,此刻才感觉冻结在身体各处的血液重新开始流动,像是灼热的岩浆在血管里冲撞,带着隐隐地刀割般的痛觉。


“为什么非要蹚这浑水。”

背后的人憋了半晌,才闷闷地说:“不管你想不想,这浑水我已经蹚了。这事儿绕不开我。”

罗非苦笑,这口气,好像他还挺委屈。

“疼么?”

罗浮生嘴上说疼,腻腻歪歪地蹭他的脸,声音里带着笑,好像只是在逗弄他一样。可罗非仍然觉得,皮肉绽裂的触感还留在指上,他还能闻到那刺鼻的血腥味。

他真的累极了,用力攥住抱着他的胳膊,终于撑不住闭上眼睛:“疼死你算了。”




3.

罗非很快便睡过去,却又睡得极不安稳。他整个人缩在罗浮生怀里,全身肌肉紧绷,时不时地还会颤抖。

罗浮生让他枕在自己胳膊上,环抱着他的手掌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着。高烧的热度消耗着他并没恢复多少的体能,麻药药力褪去之后,伤处霸道的痛感撕扯着他的神经,但罗浮生此刻全然顾不上这些。

“罗浮生……罗浮生……”

怀里的人抖得越来越厉害,喃喃地叫着。罗浮生用手掌按在他心口,慢慢地揉,低声地哄:“我在。”


他知道罗非这些年过得并不好,因为自己过得也不好。

繁华和安乐如同画皮一般包裹着这座城,那是掌权者们共同绘制的假象。当年的他们在那场爆炸中窥视到华丽的皮囊之下蚀骨的脓疮,却都无能为力。

自那之后罗浮生几乎无法忍受昏暗安静的环境,只能每天都住在美高梅,在这灯火通明处和彻夜的歌舞声中才能勉强入睡,却也每每都会被幻听的爆炸声惊醒。

他时常彻夜站在城市最高的塔楼上,俯瞰着满城霓虹,那斑斓投射到他眼里,就变成了吞噬亲人的火焰,熊熊燃烧,没有一刻平息。


他被那火煎熬着,逼迫着,想尽一切办法去树立威信扩张势力。直到再没人能回忆起四处淘气惹事的罗家小子,只认得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人惧怕的罗二当家。

他在鲜血和伤痛中把自己淬成一柄利刃,无时无刻不想着能有一天刺穿那些假面,剜下那些腐败的烂肉去祭奠他眼里的火。

他义父一度禁止他追查真相,为此他们曾经争吵甚至险些反目。可冷静下来后,罗浮生不得不承认,这件事他自己做不来。他可以把自己变成最锋利的刀,但他需要一个执刀的人。


他无数次的想起罗非,那个和他有着同样伤口的人。想他们那短暂的相互安慰,想他站在甲板上消失在他视线里的样子,想他还会不会回来。

而当罗非再度出现时,罗浮生发现,除了那双眼睛里和他如出一辙的火,他想念更多。


于是有了那个亲吻。


那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种宣泄,是罗浮生为长久以来郁结在心里的诸多情绪寻的出口。万幸情况不算很糟,罗非震惊愤怒,甚至破天荒揍了他。但起码在他脸上眼里,罗浮生没有看出恶心和厌恶,他甚至为此窃喜:反正他们还有很长时间不是么。


罗非回来后便联系了父亲当年信任的旧部,有了他们的帮扶和他自己屡破奇案的功绩,没过几年罗非就成了最年轻的探长。他的每一步都像是精心计算过一般,可罗浮生却渐渐察觉,自己总会被他排除在计划之外。

兴隆馆视洪帮为死敌,绝对和当年的事情脱不了干系。而此时跟自己联手,把回避多年的洪帮势力再次拉入局中,必然会掀起波澜从而更容易发现蛛丝马迹。

他不相信罗非这样聪明的一个人,会不清楚如今的自己对他有多么大的用处。他三番五次提醒,都被罗非回避了。这让罗浮生越来越焦躁,直到得知罗非明知道调查兴隆馆的线人靠不住,宁愿以身犯险也不让他参与时,罗浮生再也忍不住了。


去他的什么计划!

罗浮生让罗非带着人滚,是带着怒气说的。他气他将自己排除在外,又气他把自己置于险地。但当他看到罗非去而复返,踉跄地朝他走过来,颤抖着声音喊着自己的名字时,罗浮生意识到,是自己错了。

罗非这样聪明的一个人,当然不会不明白这所有,不明白的人是他。在那一刻罗浮生觉得,自己确实是个混账。


有什么东西从罗非紧闭的眼角滑落,滴过罗浮生的胳膊,像是要烙出一道道疤一样滚烫。罗浮生抱得更紧,背上缝好的伤口几乎快要崩开他都全然不顾。因为一股更清晰更剧烈的痛楚随着那颤抖的声音一次次冲击着心脏,疼得他恨不得撕开胸膛把人裹进去。

“……混账……”

听到颤抖的声音逐渐转变成了哽咽,罗浮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他此刻才明白他错得有多离谱——是他,在罗非的伤口上又划了一道。

他只能一遍遍吻着罗非的发鬓应着:“我在……我在呢……我错了……”




4.

罗非梦见自己站在那幽暗的巷子里,罗浮生倒在巷子的尽头,周围的血潮水一般汹涌的漫上来。他想靠近他,却只能在血海里无助的沉浮、挣扎。直到有一双手臂将他捞起,他才终于能够呼吸。他说不出话来,只能死死地攀着那双手臂,意识逐渐沉溺在那一声声轻柔的安慰声中。


罗非在一片潮热中醒转,噩梦的纠缠让他眼眶酸涩。两人紧贴的胸背被汗水湿透,分不清你我。

罗浮生烧退了,这会儿睡得很沉,别扭的睡姿让他呼吸间带着细微的鼾声。罗非小心翼翼地从罗浮生怀里钻出来,坐在床边出神。


罗浮生有句话说得对,不管他想不想,事已至此,他只能尽快梳理现状重新规划。但罗非发现自己没办法集中精力。

他好像一个完美运行多年的精密机器,现在出了故障,无从排查,不得解除。只有他自己明白,故障名为罗浮生。

真的要命。罗非喃喃自语。


出了病房,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坐在一旁的长凳上,罗非蓦地有些局促。

“洪叔,什么时候来的。”

洪老爷招手让他旁边坐,说:“有一会儿了,看你们睡得熟,就没叫。”

罗非有种被长辈抓包的尴尬,一时间也不知道应不应该解释什么。

倒是洪老爷主动岔开话:“警局对这次的事是个什么态度?”

“单纯的帮派械斗他们一般不愿多管。但……浮生这次废了胡奇的手脚,兴隆馆不见得会善罢甘休。”

“哼,他们折了一条狗,我洪帮的二当家差点去了半条命,以为我就能咽得下这口气了?当我是什么人!”

罗非没有接话,此前洪老爷在这些事上的消极态度让他不敢盲目猜测他的立场。


洪老爷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长叹了一口气。“你留学那些年,浮生其实也很少回家。”他盯着那病房的门,回想着那段父子离心的日子。“他总说帮里事忙,但我知道他在怪我,怪我不给他爹和大哥报仇。”

他转头看向罗非,说道:“其实你也怪我的吧。”

罗非摇了摇头,说:“您的顾虑,我能体谅。”

洪老爷用手指点了点他。“场面话。”他苦笑道:“你这孩子太聪明,我也看不透你。”

罗非不再解释,因为他不仅怪过,甚至还怀疑过。

“你这次是在查兴隆馆私贩人口和违禁药的事?”

见罗非点头,洪老爷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提箱递给他,说:“他们这些年并不算收敛,有几次甚至想拉洪帮下水都被我暗地里截下了。你要查,这些东西能用得上。当年……”

他顿了顿,像是要平复许久不曾复起的情绪,接着说:“和当年有关的,这些年我也暗中搜集了一些,都在这儿了,全交给你。”

他重重地按住罗非的肩:“浮生大了,我管不了他。想要做什么,你们……”他似乎还有些犹豫,又好像是另有所指,但最终还是拍了拍罗非,“你们自己拿主意吧。”




5.

洪老爷久不理事务,这次亲自去了一趟公董局,找了些老友喝茶叙旧,算是表明了立场。那之后罗非再斡旋起来明显轻松很多,不得不感叹老帮主余威尚在。

风波飞速地被平息下去。最终,虽然只落得报纸头版上各打五十大板的裁决公示,不过比起损兵折将还要被继续调查的兴隆馆,洪帮交的那点罚款,简直像踩在他们脸上嘲讽一般。两方的矛盾正式翻到了台面上,短时间内倒是不必担心对方有什么阴招,也不算全无好处。


罗非瞟了一眼倚在门边装模作样敲门的罗浮生,低头继续忙自己的。

这家伙今天穿了身白西装,把自己收拾得鲜亮,完全不像个重伤初愈的人。

“怎么还不理人呢。”罗浮生手里拎着个食盒,走过来把罗非铺了满桌的文件当垫子坐。


罗非摘掉眼镜,抬头看他:“二当家伤好了?”

罗浮生出院后被洪老爷关在家里养伤,算算两人快半个多月没见了。

“没好也得亲自来,才能显出我认错的诚心啊。不过罗探长你怎么能睡完就跑呢?”

罗非嗤笑一声,听听,这都什么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混账话。


“错哪儿了?”

“打架斗殴,持械伤人,影响恶劣,今后一定改过自新,遵纪守法。”

罗浮生一边背着套话,一边把食盒里的东西摆出来,随即话锋一转:“最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自损八百,还害得罗探长为我担惊受怕寝食不安。”他放好几碟荤素点心,又拿起个瓷盅搁在罗非手里说:“早饭又没吃吧,我让阿姨做了几样你喜欢的,还温着呢,尝尝?”


他俯身凑到罗非跟前,轻声的细语只有两人能听到。

“我错了,哥哥,别生气啦。”

他近在咫尺,温柔地讨好。罗非眯着眼睛看他,理清自己的心意并不费力气,但这次次都被人兵临城下的感觉,激出了他些许不甘心。


他一个喜欢探险的朋友曾和他说,如果遇到熊或豹之类的野兽,切记不能乱跑或是一昧退让,反倒是拿出气势去威慑,生还的可能性更大。罗非最近总想起这些话,他觉得他和罗浮生之间就是这样。罗浮生习惯得寸进尺,而他现在却不想继续退让了。

于是他一倾身,在罗浮生的唇峰上,亲了一下。

“知道错了就好。”


罗浮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那羽毛拂过的触感,麻麻痒痒的。

“你……亲我……”

“你不也亲过我。”罗非低垂着眼吃着甜粥不看他。“认完错就回吧,我今天很……”

忙字被罗浮生咬牙切齿地吞掉,罗非连凳子带人被卡在他和墙壁之间,粥撒了一手,翘起的凳子失去平衡,罗非唯一的支点只有笼罩着他的罗浮生。

“我是那样亲你的?”罗浮生卷走罗非唇边的粥水,又狠狠地吻上来。“我再帮罗探长回忆回忆。”


罗非被压在罗浮生的阴影和粗砺的鼻息之下,像是要把唇齿间甜桂花的香气都尽数夺去一般,舌尖被吮得微微刺痛。后颈被死死扣住,另一只手托在他后腰上抚弄着。罗非觉得自己像是要被咬碎了,又仿佛要被含化了,身体里的热度肆虐着,攀升着。

迷离间他觉得自己刚刚的决定很愚蠢,面对霸道如猛虎般的罗浮生,所有的抵抗其实都是徒劳。


罗浮生终于舍得放开人,扣住后颈的手转而轻轻揉捏罗非红透的耳垂,含住罗非被磨得殷红的唇瓣低语:“想起来了?要不要多帮你回忆几次……”罗非呼吸微促,眼里泛着水光,在罗浮生熟练的撩拨中生出几分怨气。

罗浮生十几岁就混在灯红酒绿里,这些年更是把美高梅经营成全城最大最富丽的欢场,想来没什么花样是二当家没见识过的。罗非猛地偏开头,湿软的舔吻落在他侧颈。他尽力稳住凌乱的呼吸说:“你……好本事啊……少把你那些花招用在我身上!”


罗浮生一挑眉,断然不会错过罗非语气里那一丝别样的味道。他低笑着退开靠回桌边,手上一使劲把罗非拉起来搂在身前。“不用在你身上那要给哪个?”他鼻尖蹭着他的下巴,言语间的吐息搔着他的喉结。“花活儿是知道不少,但除了做梦,也没机会操练,要是弄得你不舒服,见谅啊。”

腰上的手臂收紧,涨热的那处贴在一起,罗非头上渗出一层薄汗。罗浮生仰头看着他,微卷的头发后满是向往跟欲念的目光欲盖弥彰。他拉过罗非的手,舔了舔残留着甜味儿的指尖。

“要不,哥哥喜欢什么样的,亲自调教调教?我悟性好,学得快。”


长大以后甚少听他喊哥哥,偏生今天叫个没完。攻城略地的是他,做小伏低的也是他。

罗非低声骂了句混账东西,闭上眼吻了下去。

呼吸纠缠间屋子里仿佛滚起了热浪,秦小曼叽叽喳喳的声音由远及近,罗非这才想起办公室的门还大敞着……


“老大老大!东郊河口那几具浮尸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咱们是先诶哟我天………………………………”

罗非看着一个急刹车背过身去,却还杵在门口没走的身影,脑袋突突地疼。

秦小曼还犹自沉浸在刚刚那一幕带来的震惊中——要了命了大白天干这事儿都不关门的么我走这么快干嘛啊尸体又不会跑了罗浮生怎么被压着啊我老大这么猛的吗不对啊我怎么还在这儿啊!!!!!!

她猛地一拍脑袋闭着眼转头就走:“那个……老大我……我先去开车你们……你们不急啊不急的………………”


罗非推开忍不住哈哈大笑的罗浮生,气急败坏地洗过手拿起大衣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过头瞪着跟在他后面的罗浮生,低声吼道:“回家待着去!别跟着我!”

罗浮生咬紧后槽牙收住想要把罗非拉回来狠狠亲一通的手,可他又按捺不住想要逗罗非的心,就站在门口冲着大步流星往外走的人喊道:“早点忙完回家吃饭啊~”


车门被重重地摔上,震得大厅里本来嘀嘀咕咕看热闹的一干人等鸦雀无声,散了吧散了吧领导的热闹哪儿那么容易看,秦探员下个月的工资怕是都要被扣光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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